孔子把「介于石」解釋成「介如石」,這點我不是反對,但我有意見。
介是一個象形字,甲骨文畫的是人身上穿着鎧甲形。中間是人,兩邊的四點象聯在一起的鎧甲片。甲片關節處,必有分界居中,故《說文》:「介,畫也。」介,亦為界也,畫界之意。從人從八,八者分也;從人者,取人身之左右以見意;也是居中之意,《左傳·襄公九年》:「介居二大國之間。」此外,由畫界,又衍生出獨、特異等形容詞之意,如《廣雅》:「介,獨也。」,《書·秦誓》:「如有一介臣。」所以介的古意,是甲介、分界、居中、獨特等意,沒有耿介這種複雜含義。
至於介的發音,古音為戛,硬物相刮、相摩擦的聲音,音同扴,說文:「扴,刮也。」
歸藏豫卦,卦名即為介卦,其實更容易理解。九四一陽,將其他陰爻居中畫開,成上下之別,上震為王,下坤為人民。可見,豫九二「介于石」就是來自歸藏。周易改稱豫卦,「豫,象之大者。」取象群跟隨年長母象行進之意,可以充分表現震卦的動態。內互艮為鼻,上震為木、為長,《梅花心易·夜扣門借物占》:「金短木長。」鼻之長者,非象而何?坤民從震君而動,故豫卦辭:「利建侯行師。」民可使由之,故豫卦主爻九四:「由豫,大有得。勿疑。 朋盍簪。」
《說文》:「豫,象之大者。」清代段玉裁《說文解字注》:「此豫之本義、故其字从象也。引伸之、凡大皆偁豫。故淮南子、史記循吏傳、魏都賦皆云。市不豫價。周禮司市注云。防誑豫。皆謂賣物者大其價以愚人也。大必寬裕。故先事而備謂之豫。寬裕之意也。寬大則樂。故釋詁曰。豫、樂也。」
所以,豫字文意,從象之大者、到大、到寬裕、到先事而備、再到樂,轉了好幾個彎。更何況這個「豫、樂也」的推衍,是漢字豫字的字義,而非周易豫卦的卦象。不管歸藏、或周易卦、爻辭,都看不出豫卦是在形容逸樂的。
象群行進時,由於自演化出來後就是現存陸地上最大的生物,沒有讓路的習慣,所以擋在他們前面很危險。這說明了初六、六三為何爻辭充滿驚恐,陽爻的相應代表知道象群要來,但位置不對,相應無益。只有六二,與陽爻不相應,仍保持一段距離,而且位置得宜,所以貞吉。貞吉意思是別亂跑就吉。六二入於艮卦,與九四不相應,猶如躲在石塊後面讓象群看不到一樣。「介于石」,解釋為以石為中介、為保護,或介入於石縫中間,都可以,就是躲開象群的意思。非洲目前原住民在躲避大象發狂時,仍經常躲入大石山的縫隙中,大象無可奈何,一段時間會自行離去。一段時間危險自行離去,就是「不終日」,震為去,坎為危險,艮為終日,坤為不。
孔子的儒家因為以禮的恢復為中心思想,「克己復禮為仁」,所以經常會做泛道德觀的解釋。比如把「介于石」應用為其介如石,這是一種很好的應用方法。但是再怎麼好的應用,終非本意,做學問還是要追根究底,不要人云亦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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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求 身似彩雲常伴月
卻是 心隨碧草不由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