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好看到這篇,提到藍天綠地。
2004.04.13 中國時報
兩樣心境.兩種天空
向陽
上週我先後在台灣北東南中四個都市─台北、花蓮、高雄、台中駐足。這四座都市本來就因地理、人文景觀不同而有氣質相殊的風貌:台北是首善之都,人文薈萃、政經繁麗,一向傲領台灣;花蓮在太平洋濱,交通不便、產業不興,因而保留了山海之美;高雄為台灣最大港都,河寬港闊、民風直率,一貫洋溢南國熱情;台中則居台灣心臟,氣候適中、物產豐富,而且有雍和大度的氣派。一週之內,我在這四座城市中走踏、工作、旅行、夜宿,深感台灣風物人文的多樣與可貴,山河的多嬌與壯美。
不過,也在上週,泛藍陣營繼「四○三」流血衝突之後,又發動了「四一○」集會,不肯散去的民眾再度與警察爆發激烈衝突,民眾、警察與記者多人受傷,台北的天空瀰漫著愁雲慘霧和帶有血腥臭味的仇恨。這座一向傲視台灣的首善之都,因流血事件而盈溢肅殺氣氛,宛如一座沉淪之城,在仇恨、偏見和權力的爭逐下逐步下陷。首善之都,成為首亂之都,她的人文薈萃、政經繁麗,以及一向掛在中產階級嘴上的「高尚」、「有水準」等等身分識別符號,相對於花蓮的素樸、高雄的熱情、台中的和善,都成了叫人難過的冷笑話。
在花蓮,原住民、新住民、客家、閩南等族群無分先來後到,雖然在大選中以絕對多數選票支持連宋,但看不到泛綠選民因此激越不平,視泛藍鄰居為寇讎,市街、村道平靜安詳,人們臉上掛著笑容,高山翠綠,大海蔚藍;在高雄,選後的愛河,市民在燈影相映的河濱悠閒喝著咖啡、啤酒,在清晨的柴山步道互相加油、寒暄而不問藍綠;在台中,溫煦的陽光從大肚山一路流淌到都心,往來的人車流動著一股歡愉-這些遠離首都的城市,早已放下大選成敗、忘掉藍綠糾葛,回歸正常的生活軌道,並且以著原有的步調打造城市自足的風貌。
台北市卻還沉浸悲情之中,從三一九至今,動亂未歇,怒氣猶盛。台北市擁有全國最便捷的交通,最富足的環境,最密集的文教機構與媒體,享有最豐富的政經文化與福利資源;台北市民走路有風、講話冒泡,卻一點也不快樂。儘管連宋在台北市以超過二十萬票的懸殊票數擊敗陳呂,這個城市卻絲毫不見歡欣、感恩,而寧肯選擇上街、遊行,乃至連多數泛藍支持者也不樂見的暴力,來宣洩憤怒。而在全國性媒體的報導框架下,經由二十四小時的鏡頭強化,台北市作為「首亂之都」、「仇恨之城」的形象,也因此深深烙印在台北以外的城鄉、台灣以外的國家的閱聽人腦海中。這座城市恨意未去,因而失去原有的美麗;這座城市用高築的堤防隔絕河水與大海,因而失去河的包容和海的寬闊;這座城市慣用懷疑的眼光看待鄰人的關懷,因而連數據和科學也不願信賴;這座城市總是指著自己的小痛自怨自艾,因而看不到旁人為此遭到的嚴重撕扯和傷害。
我在上週走過北中南東四座不同城市,她們各有風貌,卻因選後心境的不同而分出了兩種天空:台北市,陰;花蓮高雄台中,晴。台北市,撕裂;花蓮高雄台中,和諧。躲在台北市,這座城市只聽到自己的狂亂嘶吼;走出台北城,才能真正看到
藍天綠地和樂相迎!
(作者係東華大學民族語言與傳播系副教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