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想感謝的人
【文/柯靜君】
曾經有人問我,最想要感謝的人是誰?在我都還沒來得及認真思索時, ”柏閔”這兩個字就出現在我的腦子,這不加思索的反應,讓我自己都有一些震驚與感傷,卻又混合著感恩。
柏閔是我的先生,嚴格的說是我的 “先夫”,因為他在民國九十五年的六月中旬,就已經因為肺癌離開我和兩個兒子。在他還沒生病之前,在某種程度上,我們是很幸福的小家庭,雖然也會有小吵小鬧,也會因為要帶兩個稚子(當時大的三歲、小的還沒兩歲)與工作而常常疲倦不堪,但我們即便吵架了,每天還是會寫e-mail互相鼓勵打氣或是溝通,也常常邀請對方的同事或朋友到家裡吃飯。這樣的幸福,卻被無常狠狠的打破了。
民國九十五年的二月,剛過完農曆新年,他連著七天的微微發燒,第八天依舊發燒時立刻帶他到仁愛醫院急診室,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了。沒想到醫生一照X光片,就立即神色凝重的告訴我,肺部照出了三、 四公分 的的腫瘤,要我趕緊為他辦住院,做詳細檢查。為了安全起見,還轉診台大醫院做更詳細的檢查,沒想到結果是更殘酷的肺癌第四期。這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病,讓平常算冷靜的我和他,都亂了方寸。他頻頻安慰我說:沒事的,一定會好的。可是之後,他拒絕接受任何的西醫治療,例如化療或放療等。出院後,只待在家裡,而我因不忍看他多受不知效果的化療之苦,相信或許真的會有奇蹟,所以沒有強迫他接受所謂的積極治療。出院一個多月後,他的病情急轉直下,就過世了。一個前一刻還健康到可以用左右手各抱一個孩子的人,在發病不到四個月的時間就病逝的殘酷事實,真讓我難以接受;而過了一個多月,一向疼我的公公,也因為身體不適加上心裡打擊過大而去世了。
在這過程中,無論是我的家人,或是他的家人,都給了我最大的支援與支持,而我也是在經歷了生離死別的痛楚後,才慢慢理解與學習到,原來愛的形式有許多種。許許多多的誤解,慢慢的被解開,同時,也因為家人的包容,讓我能夠以不同的角度來看待事情,以及自己與他的家人相處。
先生的過世,對我來說,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精神伴侶,除此,他也是我生命中,第一個真正面對的死亡。在他生病與為他做七的期間,老實說,完全靠一股精神的意志力支撐著,身體與心靈狀況其實已經到了潰堤的極限。一直等到公公出殯的那一天,我終於在火葬場失去身體與心裡的危險平衡,暈眩症發作,連續三天下不了床,幾乎無法進食。兩個才剛剛失去爸爸的兒子,看到我的狀況,頻頻說:「救護車救媽媽!」 (之前則是只要看到救護車,就會說:「救護車救爸爸!」)真是讓人情何以堪!因為那一股不能讓孩子們連媽媽都沒有的情形發生,我決心勇敢面對自己心靈上的創傷--對死亡的恐懼與不安。
當我決定改變自己時,所幸小姑引薦我到太極門,讓我重新找回失去的歡顏。有一次聽師姊分享:「事情不是突然變好,是因為有想要變好的那一顆心,所以希望的種子便已經開始發芽!」這樣的提醒下,讓我開始學習聽師父的話,用正面的角度來看待事情,畢竟我的生命中,已經失去了最寶貴的,如果連死亡都已經發生,還會有甚麼比它更可怕的呢?況且,如果生命中不能避免失去與變化,那我除了正面的接受事實,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。
在婆家的全力支持下,遠在彰化的婆婆替我帶小兒子,而大姑一家人在自己也有兩個小孩的狀況下,完全不計較的為我帶大兒子,我只需要在週末帶老大回去彰化陪伴老二。在無後顧之憂的情況下,我專心練功調養身心。慢慢的,開始有了笑容,兩個小孩也因為有了穩定的生活步調與親密的精神倚靠,漸漸淡忘失去爸爸的不安全感。雖然失去了一個摯愛,可是我們一家人,卻獲得了更多不同的愛。生命中可能有不少的遺憾,但如果不是因為生命中意外的轉折,我可能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擁有這麼多,也不知道該如何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待事情。
雖然先夫柏閔已經走了,我卻常常覺得他透過不同的形式,也許是太極門,也許是家人,讓我明白許多生命中的課題,使我更懂得關懷親人,感恩身邊的每一個人及每一件事情。也因為如此,除了感謝關心我們的家人及朋友,最想感謝的,卻是讓我學習面對生命與死亡這一門課程的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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