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者分享一篇文章. 這裡做了一些考証提出比較可能是朱熹蔡元定搞錯了. 還誣衊了劉牧
原文出處:https://kknews.cc/culture/mk3e86.html
郭彧:易學百問
38.問:朱熹《易學啟蒙》說「惟劉牧臆見,以九為《河圖》,十為《洛書》,託言出於希夷」,是歷史事實嗎?
答:筆者曾在《周易研究》上發表《易數鉤隱圖作者等問題辨》一文,指出在三衢劉牧(1011—1064,字先之,尚書屯田郎中)之前,還有一位彭城劉牧(字長民,太常博士)。
《中興書目》所記《易數鉤隠圖》一卷,是為前劉牧所撰。彭城劉牧沒有得到什麼「河洛圖書」之傳。按《東都事略》所記,陳摶於端拱二年(989)秋七月二十二日化形於蓮花峯下張超谷中。彭城劉牧於宋真宗景德二年(1005)致仕,其時陳摶已仙逝17年。陳摶所傳的象學,也並非「河洛圖書」之內容;既然范氏之學傳於南方,而范氏晚出,那麼就不會傳給其前之彭城劉牧。由此可知,范諤昌不可能為彭城劉牧之師,彭城劉牧並沒有得到什麼「河洛」圖書之傳承。
本《中興書目》所記,考定彭城劉牧原著《易數鉤隱圖》為一卷本,按其自序(見於《道藏·易數鉤隱圖》卷首,胡渭《易圖明辨》、朱彝尊《經義考》亦引用之),有「原其本,則形由象生,象由數設,舍其數則無以見四象所由之宗」、「兩儀變易而生四象,四象變易而生八卦」、「今採摭天地奇偶之數,自太極生兩儀而下至於復卦,凡五十五位,點之成圖,於逐圖下各釋其義」等說,依此可知,彭城劉牧主張八卦是由太極步步生出來的。以自序對照今見《易數鉤隱圖》前二卷,其所「鉤隱」之圖則是從「太極第一」至「七日來復第四十六」,其中並沒有涉及黑白點「河圖」與「洛書」。一卷本《易數鉤隱圖》的作者是本《繫辭》「易有太極」一節之義而闡明其「象由數設」意圖的。特別指出「河出圖,洛出書」為「聖人《易》外別有其功,非專《易》內之物」,彭城劉牧一語道破並八卦之畫與「河出圖,洛出書」之間沒有什麼關係。如果彭城劉牧主張八卦是聖人則「河出圖,洛出書」而畫,那就是說「河出圖,洛出書」應該為《易》內之物,他便不會有如此相反之說。
彭城劉牧既然說「河出圖,洛出書」非《易》內之物,並不主張八卦是聖人則「河圖」(或「洛書」)而畫,而是主張八卦是由太極步步生出來的。
《中興書目》言「本朝太常博士劉牧撰《易數鉤隠圖》一卷,吳秘表進,田況序。牧字長民,彭城人,仁宗時言數者皆宗之」,所謂「言數者皆宗之」,並非謂「言河出圖者皆宗之」。從今見《易數鉤隱圖》卷上的內容看,彭城劉牧主張「象由數設」,自太極生兩儀至四象生八卦,皆以天地生成之數「凡五十五位」點之成圖,的確在當時自成一家之言,慶曆初(1041)呉秘獻其書於朝,優詔奬之之後,言數者皆宗之也是情理中事。以倪天隠述其師胡瑗《周易口義》為例,仁宗時之胡瑗釋《易傳·繫辭》「河出圖,洛出書,聖人則之」時,則曰:「義曰,按此河圖,是天之大瑞也。」於此可見胡氏並沒有宗《易數鉤隱圖》下卷之說,以黑白點數之圖釋「河出圖,洛出書」。至釋「兩儀生四象」時則曰:「義曰,言天地之道陰陽之氣,自然而然生成四象,四象者,即木金水火是也。故上文謂天一下配地六生水,地二上配天七生火,如此之類,是天地陰陽自然相配,生成金木水火之象。然此止言四象而不言土者,蓋天地既判生為五行,然二氣既分,則自然生而為木金氷火,則地之道本於土而成,但言四象則土從可知矣。」及釋「易有四象所以示也」則曰:「義曰,按此四象有二說,一說以謂天地自然相配,水火金木以為之象,所以示也;又一說吉凶者,失得之象也,悔吝者,憂虞之象也,變化者,進退之象也,剛柔者,晝夜之象也,是言大易之道有此四象,所以示人之吉凶。疏荘氏謂,六十四卦之中有實象,有假象,有義象,有用象,則非也。又何氏以為天生神物聖人則之,天地變化聖人效之,天垂象見吉凶聖人象之,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,亦非也。」於此我們卻從中見到胡氏「宗之」《易數鉤隱圖》卷上之說的痕跡。
康定元年(1040年),宋咸作《王劉易辨》,自序中有「近世劉牧既為《鉤隱圖》以畫象數,盡刋王文,直以己意代之」語。此「近世劉牧」當指彭城劉牧而言,而三衢劉牧時當30歲,仍健在,宋咸不會針對三衢劉牧而有是語。又宋咸所辨是針對「《鉤隱圖》以畫象數」,並沒有辨什麼「河洛」圖書。以此推之,宋咸所見《易數鉤隱圖》,似當為彭城劉牧著之一卷本,書中並沒有「河洛圖書」的內容。一年之後,慶曆初(1041)黃黎獻弟子呉秘獻《易數鉤隱圖》等書於朝,此時已經是彭城劉牧赴邊任武官15年之後。
慶曆七年丁亥(1047),李覯作《刪定劉牧易圖序》,存其易圖者三:河圖(「九宮數」戴九履一圖)、洛書(合生數、成數二圖為一)、八卦圖(《說卦》所言方位)。由此可見,吳秘所進《易數鉤隱圖》不再是一卷本,其中已有今見三卷本卷下之「河洛」諸圖。這就是說,此時彭城劉牧原一卷本之《易數鉤隱圖》已經「頗增多誕謾」。如此,我們可以推斷,彭城劉牧原本《易數鉤隱圖》只是有「自太極生兩儀而下至於復卦」的易圖四十六幅的一卷本,其中並無「河圖」、「洛書」等圖,而今見三卷本之卷下之「河圖第四十九」、「河圖天地數第五十」、「河圖四象第五十一」、「河圖八卦第五十二」、「洛書五行生數第五十三」、「洛書五行成數第五十四」、「十日生五行並相生第五十五」等圖,誠如李覯所言,的確是「觀之則甚復重」:「河圖天地數第五十」既是卷上之「天地數十有五第四」;「河圖四象第五十一」既是卷上之「兩儀生四象第九」;「河圖八卦第五十二」既是卷上「四象生八卦第十」;「十日生五行並相生第五十五」既是卷上「二儀得十成變化第十一」。至謂「頗增多誕謾」,則「河圖第四十九」、「洛書五行生數第五十三」、「洛書五行成數第五十四」三圖乃是不合於一卷本作者自序本意之圖。從文字上看,卷下有「河圖、洛書出於犧皇之世」、「龍圖其位有九,四象、八卦皆所包韞。且其圖縱橫皆合天地自然之數,則非後人能假偽而設之也。夫龍圖呈卦,非聖人不能畫之」、「河圖相傳於前代,其數自一至九,包四象、八卦之義,而兼五行之數,洛書則惟五行生成數也,然犧皇但畫卦以垂教,則五行之數未顯,故禹更陳五行而顯九類也」等說,顯然有悖於卷上原作者自序之初衷。
是何人增多彭城劉牧原一卷本之《易數鉤隱圖》,並加入所謂「河圖」與「洛書」之圖與圖說?以彭城劉牧弟子黃黎獻著有《續鉤隱圖》一卷的情況來看,似乎吳秘所進之書為合彭城劉牧原著與黃黎獻之續著為一書。倘若如此,則「河圖」與「洛書」(有「洛書五行生數」與「洛書五行成數」兩幅圖)的始作俑者,就是黃黎獻無疑了。無論如何,「河圖」與「洛書」諸圖不出自彭城劉牧之書,這是毫無疑問的。
三衢劉牧(1011—1064)於景佑元年(1034)登進士榜,累官至荊湖北路轉運判官、尚書屯田郎中。王安石所作墓志銘謂其「學《春秋》於孫復,與石介為友」,葉適謂其「當時號能古文」。今見其遺文有《待月亭記》、《送張損之赴任定府幕職序》(以上見《宋文鑒》)、五言排律《仙李洞》(見《廣西通志》)。三衢劉牧沒有專門易學著作存留於世。
南宋陳振孫《直齋書録解題》針對三衢劉牧後裔劉敏士刻於浙右庾司,前有歐陽公序之《易數鉤隱圖》提出了疑問,曰:「其書三卷,與前本大同小異。案,敏士序稱伯祖屯田郎中,臨川先生志其墓。今觀志文所述,但言學《春秋》於孫復而已,當慶曆時,其易學盛行,不應畧無一語及之。」如果三衢劉牧果真著有「仁宗時言數者皆宗之」頗有影響之《易數鉤隱圖》,那麼深明易學之王安石怎麼會作墓誌時「無一語及之」呢?事實上,恰是從王安石所作《荊湖北路轉運判官尚書屯田郎中劉君墓志銘並序》中看出,《易數鉤隱圖》一書本不出自三衢劉牧之手。南渡後三衢劉敏士重刻三卷本《易數鉤隱圖》,並明注為其伯祖三衢劉牧撰,又偽造歐陽修之「序」,遂使見此書者誤將三衢劉牧當做彭城劉牧,此則劉敏士之徒,實是引起後世之疑的肇事者。前此《中興書目》早已明言「本朝太常博士劉牧撰《易數鉤隠圖》一卷……牧字長民,彭城人,仁宗時言數者皆宗之」,至南宋陳振孫始見劉敏士之刻本,因而《直齋書錄解題》方有如此之疑問。此誤之傳,愈傳愈真,愈傳愈廣。至明道士白雲霽撰《道藏目録詳註》,除謂《易數鉤隱圖》三卷,《易數鉤隱圖遺論九事》一卷,皆為「三衢劉牧撰」而外,又謂《大易象數鉤深圖》三卷,亦「三衢劉牧撰」。實則此三書皆非「三衢劉牧撰」。《易數鉤隱圖》一卷本為彭城劉牧撰,《易數鉤隱圖遺論九事》原名《先儒遺事》,南宋鄭樵《通志》記或謂陳純臣撰,是書中有《易數鉤隱圖》中數幅圖,劉牧豈能自稱「先儒」?「大易象數鉤深圖」為《六經圖》中之《易經》圖總名(其它五經亦各有總名,分別是:尚書軌範撮要圖,毛詩正變指南圖,周禮文物大全圖,禮記制度示掌圖,春秋筆削髮微圖),是書即不是三衢劉牧撰,也不是元張理撰,本為南宋楊甲撰,毛邦翰增補,葉仲堪重編之《易經》圖版本。至清初,黃宗羲著《宋元學案》,於《泰山學案》中謂泰山孫復弟子三衢劉牧著有《易數鉤隱圖》及《易數鉤隱圖遺論九事》,乾隆間四庫館臣亦深然白雲霽之「詳註」,《四庫全書》提要中照樣謂《易數鉤隱圖》與《易數鉤隱圖遺論九事》二書,皆為「三衢劉牧撰」,而又誤考白雲霽之注,謂《大易象數鉤深圖》為元張理撰。
三衢劉牧與一卷本及三卷本《易數鉤隱圖》毫無關係;朱震等所言「河洛圖書」的傳承代次,多是瞎說(胡適語),不可再引以為據;華山陳摶及范諤昌所傳「象學」,並非「河洛圖書」之內容;黑白點「河圖」與「洛書」出現於彭城劉牧著一卷本《易數鉤隱圖》之後,是其弟子黃黎獻所為,而且有三幅圖。到了仁宗年間,李覯合為二幅,九數黑白點為《河圖》,十數黑白點為《洛書》。歷史事實證明,恰恰是朱熹易置了李覯的「圖書」。所以《易學啟蒙》謂「惟劉牧臆見,以九為《河圖》,十為《洛書》,託言出於希夷」之說,純粹是無稽之談。 朱熹和蔡元定根本不了解北宋有二位劉牧的歷史事實,也不顧李覯書中列有九數《河圖》和十數《洛書》的歷史事實,甚至污衊劉牧「易置圖書」。此種作學問的態度,實不足取。